“门怎么开着?暖气都跑出去了,不冷?”
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操不必要的心了。怎么说呢,要是没有事先想到某人一定会在两分钟之内进入这间教室,这扇门一定是关着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自私的人活的最美好。
“十一月穿着短裙的人还好意思怕冷?”
“开什么玩笑,长裙还没改过,怎么能拿出来穿呢?”
看来你还真的改过校服啊……
“话说,你怎么每天都比我早?”
看到没有?不带运动服也是有好处的,学着点。
“谁都像你们女生似的,更衣室里头磨磨蹭蹭。”
“你不过就是从来不带运动服而已,还有优越感了?”
因为体育是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所以在倒数第二节课上完之后,这个教室就基本上不会有人进来了。尽管以前出现过书包被锁在教室里的窘境,不过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了,因为自从这个星期开始,教室那扇门就非常微妙且令人不爽地没有被锁上过,仿佛有人在说——‘别幻想了,这门就是给你留着的,不进来就打死你哦!’越是仔细推想这种恐怖的声音就越是挥之不去,着实令人寒毛直竖。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喏,今天怎么没见你去那个什么乒乓球队?”我连忙换了个话题。
“啥?他们不是只有一三五训练吗?今天星期几?”
“星期四啊。”
陆心蕾听了之后一脸狐疑地望着我。
“你该不会以为他们天天训练吧?”
“当然没有,”我把所有体重都转移到了座椅靠背上,整个人后倾过去,“本来嘛,星期二不训练的话,最可能的就是休二四,一三五训练了。逻辑推理方面我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哦?那我也来推理一下吧。某人在不清楚今天有没有训练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过去看看的想法,是不是?”
我一时语塞,只觉得自己表情很扭曲。当然了,这自然给了陆心蕾继续数落我的动力。
“我看你昨天也早退了吧?退堂鼓打得比开战号角还快,该说是意料之中呢还是名不虚传呢?”
“我可没早退!我是回教室坐到清校之后才走的。”
“哈哈哈!是是是,在教室里发呆比起早退要强多了。”
刚才那笑声应该突破高音C了吧?你不去唱歌剧真是可惜了。靠。
关键是我还没法反驳。长到现在我真没干过几件整事,就连课内阅读的书都没看完几本。不对,应该说正因为是课内阅读才看不完吧。
她看见我哑口无言的样子,一副成就感十足的表情洋溢在脸上。
但见我迟迟不开口呛她,陆心蕾安静下来,仿佛失去了一个新鲜的笑料一般失去了活力。
这就是我在被各种各样的人嘲笑无数次后修炼而来的江湖绝技——我管它叫以逸待劳。
在群体的环境里,一旦有人开始嘲笑同行的另外一个人,如果被嘲笑方加以反驳,不仅是白费力气,而且还会让群体里的其他人都注意到自己被嘲笑的事实,以至于被落井下石、疯狂补刀直到奄奄一息。
此时,只要使用‘以逸待劳’,对于别人的质疑不置可否、缄口无言的话,原先在嘲笑你的那个人就会渐渐失去乐趣而把话题导向其他地方。如此便能不费一丝口舌摆脱困境。
当然,本技能不适合频繁使用,副作用有——被贴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啊’这种标签。明明是别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来取笑你,到头来性格有缺陷的人却还是你。不得不说,学校之内的人际关系简直是超脱常识的存在。
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说出点什么悲伤的往事。我于是掏出手机和耳机,拿出藏在书包里的足球杂志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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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小子们!我就喜欢你们这规规矩矩的样子。”
要不是这声音太过爽朗,我根本注意不到刘老师已经进了教室。这个时代的老师都练过声乐吧?
“姜虢!杂志放下耳机摘了!”
这么针对的吗?进来就呲我。我把东西一扔,发现边上那位早已挺胸坐正……其实不挺也没啥区别。
“是……您有何贵干?”
“过来视察!有意见?”
“不敢不敢。”我觉得自己就像给太君带路的翻译官。
刘老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心蕾,又凝视了我们中间的广阔空间约有两秒之久,站在讲台上摸起她那略显修长的下颚。
“听说你们昨天参加什么活动了?”
您消息真灵通。不对,这不是我昨天亲口告诉她的吗?
没听到回声的刘老师表情稍稍僵了一刹那,又说道:
“说来听听!”
我们两个依旧没有人开口。主要是没什么好说的。
“姜虢!你来说!”
果然是在针对我。
“呃……没什么啊,就是打乒乓球而已。”
刘老师白了我一眼。
“陆心蕾,那你说!”
陆心蕾侧头望向窗外。
“有一个好像是隔壁班的家伙说他没有搭档想找我帮忙,我就去了。”
“哦?乐于助人?不错不错。”
老师又用和缓的语气说:
“你看,学校里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嘛。”
“可惜也就一天,”我说,“反正我多余,只是过去参观而已。”
“没人让你说话!”
恶狠狠的目光透过镜片竟分外犀利。难道她戴的是老花镜?
“那心蕾,你打算帮多久?”
陆心蕾不假思索:“到比赛结束为止吧。”
刘老师尴尬地笑着,又瞥了瞥我。
看我干什么,我连有比赛这回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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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打算长期加入吗?”
陆心蕾摇摇头。
“真是太可惜了呢,”刘老师说,“听说你以前打过市内大赛,本来以为乒乓球队有救了呢……”
“听说、听说,一个个都‘听说’。”陆心蕾嘟囔道。
萱姨,别装作没听到了,也别假笑了,嘴抖得唇膏都花了。
“怎、怎么了吗?有什么不愿意的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队伍总体水平有点低。”
室内默然。一阵狂风吹得门窗吱吱作响。
“况且,打球什么的没啥意思。我初中浪费了两年时间在乒乓球上,高中我不想这么过。”
“这样啊……”
“如果不是为了帮忙,我宁可在这教室里坐到风化。”
我很想应景地笑一下,却发现她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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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你呢?姜虢?你为什么不加入?”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在内心深深地吐槽一下这有如天壤之别的态度。What the fuq!
如果把刘老师比作太君,那么我就是满洲国翻译官,而陆心蕾却像太君的夫人。来人呐,八路军在哪里?!快把我解放了吧!
“呃……我就算了吧。我还是有眼力见的……”
“我怎么没发现?这不能算原因!”
“我也很无奈啊……人家求助的对象是陆心蕾,又不是我。就算我去了,也是多余的人吧。”
不知为何,我越说声音越小,好像喉咙被说出的话黏住了一样。
“怎么会呢,我听说今年乒乓球队缺人手啊。”
“不,不是这个问题。”
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我拒绝王自刚请求的那一瞬间,我在他的眼里就是多余的人。不,应该说是对他造成威胁的人。我也考虑过无视他和她,在球场里安心打球,但在被乒乓球队队长视而不见后,我有一切理由怀疑那位高大的张队长是王自刚计划中的一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就像是一种无形的施压,就像是‘这里可不欢迎你,请你不要自讨没趣了’这句话的肢体语言翻译。在这种压力之下还要装作毫无察觉,面带笑容地每天从球场进进出出,这种事情我不是做不到,只是太累了。
只可惜,这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啊!一定要委婉地,婉转地,不动声色地换一种方式说。
“我不大会打乒乓球……”
“嗯?我听说你小学时候上过训练班?”
同学们,这就是家里有人做老师的弊端:什么事也别想瞒过去。
“呃……我就不是很喜欢打球啊……”
“你还喜欢干啥?体育课都不好好上,你就欠运动!”
嗯,这句话昨天听过。
“刘老师,我保证,如果有别的活动我一定会参加的。”
“那为什么这个不行?”
“这……这不是因为我……”
“那是为什么?”
“因为是混双啊!”
“啥?”
陆心蕾像是良心施舍一般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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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王自刚来找她,只是因为他需要女生搭档,我从一开始也只是过去参观而已。”
陆心蕾又点头。
“就算如此,乒乓球队还是缺人手啊,你过去凑个数也行。”
“不……不用凑,我过去只是多了一个人,没有人会陪我打的。”
“胡说。”
陆心蕾突然开口了。
“昨天不就有个女生陪你一起打球吗?某人打到一半还把人家撂下自己走了。”
如果某人说这话时能略带一点醋意,我也许可以错意把这句话理解为傲娇。这种冰冷的语调只是在鄙视吧?
“姜虢,你说你这人干的都是什么事……”
“不是这样的!”我连忙高声辩解,“她受伤了啊!我还特地跑到保健室取冰块呢!谁就把人撂下了!……”
不自觉间自己已经手舞足蹈地站了起来。教室里的另外两个人都呆了。我迅速由原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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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就这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我不说话,她不说话,老师也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片沉默。我能从远在桌上的耳机里听到手机正在播放的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虽然不合时宜,但至少能让我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乐章终了,我暂停了手机播放器。
“我只是觉得很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陆心蕾毫不犹豫地接道。
“我说的是那个女生。”
很好,没有人再来抬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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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努力,明明已经受了伤,明明搭档已经不需要自己,即使这样还是在勉强自己训练,得到的也只是反复受伤。看到这样的人就会忍不住想伸出援手,结果发现自己能给予的只有一袋冰块罢了。明明不需要帮助的人总是贪图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却从来不会说出来。说实话,我很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但不说出来就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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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话,还有点小自豪。虽然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无比凝重。
我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别人投来的目光,但我只想装作四处看风景。
“你还真是能把什么事情都搞得这么严肃啊。”刘老师说。
语气听不出褒贬。
唉,我也不想矫情的,你们非要逼我。
“反正陆心蕾不是只参加到比赛结束吗,到时候她伤也差不多该好了,归队训练正好。”
“不。”
陆心蕾又冷不丁地开口了。
“这个学期只有这一次比赛,下一次是明年四月。”
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这时还没有。
“我以为她退队了。”
这话说得我更摸不着头脑了。卓静手上的伤未必能在下周之前痊愈,但又不是出了车祸什么的,哪里至于退队呢?
她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来。这不是鄙视的神情,也不是刁难我失败而恼怒的神情。但我见过这种神情,而且只见过一次,在那件事发生的时候。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我只想好好享受一下终于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走后的这段轻松时光。
“我明天得把话说清楚。”
陆心蕾猛地站了起来,离开座位就要往外走。
“你干嘛去?”刘老师忙问。
“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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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陆心蕾离开了教室,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女性长辈,就好像把羊和狼关在同一间铁笼里。可惜那位并不是灰太狼,而应该称为‘狼外婆’才对。
我静坐着。声音在此刻对于如坐针毡的我来说可谓是最大的敌人,因为一旦开始了,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停下来。
“姜虢。”
完了,开始了。
“我很好奇。”
好奇啥,我不想吃蛋挞。我倒是很想节能。
“我很好奇你们两个为什么关系这么差。”
无可奉告。
“孩子都是好孩子,却不是好学生呢。你说,你让我们当老师的怎么办?”
“我觉得嘛……先当好人,再当好学生。”
“话是没错,但你得记住:教育系统里这句话只能反过来,明白不?”
原来连教育系统都在跟我作对啊。敌人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顺带一提,这张名单上还有‘陆心蕾’和‘世界’这两个名字。
“您改卷的时候轻点扣分,我就是好学生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分数低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就这点出息?”
刘老师从黑板边抽出一支粉笔冲着我脑门就扔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脸上一定挂彩。
“捡过来!”
我乖乖把粉笔放回黑板前。还没等我坐回去,刘老师又说:
“本来还想给你减刑的,就你这态度还是算了。”
“别呀,再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
P字一出口,刘老师立马环顾四周,发现陆心蕾没把前门关好,又连忙跑去把门关好。
“没事,有人听到我就说是在辅导我英语。”我忙着打圆场。
她看着我,露出了仿佛狼在用餐之前展现出的狰狞笑容。
“就知道这种时候耍机灵。平时也给我机灵着点。”
“是是是。”
“减刑什么的,等你有长进了再说。”
不知为何,这一次听到这句话,感觉不仅仅是学习成绩长进这么简单了。
“怎么个长进法?”求明示。
“再说。丑话说前头,我可没有户川老师那么好糊弄。”
真是富有年代气息的捏他。
“明白了,平塚老师。”
这才是年轻人的玩梗方式。不过没记错的话平塚老师貌似也爱玩老梗。
“哪部动漫?”
“轻小说一到十二卷都在我家,你想要随时来取。”
“可以,我晚上过去。”
家里有人当老师的弊端之二:你是该把她当做老师还是家里人,千万要慎重拿捏。比如说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嬉皮笑脸,否则当心有人会公报私仇。
她说完大摇大摆地从教室走了出去。走之前又说:
“不错不错,下次考试作文加一分。”
真开心啊,下次语文可以考四十分了。
我无精打采地返回座位。
“孔帕尼又受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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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情报
姜虢
身高:174cm(高一入学体检)
体重:62kg(同上)
血型:B
纬文高一(I)班,前十七中毕业生
生日:八月二十八日(处女座)
兴趣爱好:ACG,足球,爵士乐,什么事也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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